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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疫:埃博拉的故事17

2019-10-17 23:30-23:59 責編:郭彥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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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聽眾大家好,歡迎收聽《國家應急廣播——應急檔案》,我是百寧。埃博拉病毒病是由纖絲病毒科的埃博拉病毒所引起的一種急性出血性傳染病。主要通過患者的血液和排泄物傳播,臨床主要表現(xiàn)為急性起病發(fā)熱,肌痛出血皮疹和肝腎功能損害。據WHO公布的數(shù)字表明,自首次發(fā)現(xiàn)埃博拉病毒以來,全世界已有1100人感染這種病毒,其中793人死于埃博拉病毒病。該病主要流行于扎伊爾和蘇丹,宿主動物仍然未明,大多數(shù)認為是蝙蝠。今天節(jié)目,我們繼續(xù)關注埃博拉的故事。

昨天說到,感恩節(jié)后那周的星期一早晨,湯姆·蓋斯伯特來研究所上班,他急著想看出發(fā)去打獵前采集的那一小團死亡的猴體細胞。他想用電子顯微鏡觀察那些細胞,找到它們感染了猿猴出血熱的證據。

但這時他卻發(fā)現(xiàn),在細胞的某些區(qū)域,病毒多得像是塞在水桶中的無數(shù)繩索——但只有一種病毒外形猶如繩索:絲狀病毒。

天哪!這東西看起來像是馬爾堡病毒。他趴在顯示屏上。他的胃里擰成了一個結,緊接著翻江倒海,他感到一陣不舒服。

湯姆·蓋斯伯特用八乘十英寸的光面相紙沖洗照片,然后前往上司彼得·耶林的辦公室。他拿著照片走過一條漫長的走廊下樓,用證件掃過傳感器,進了一道安全門,進入擁擠的辦公區(qū)域。他向一名士兵點頭致意——到處都能看見士兵,他們在 USAMRIID有自己的任務;他爬上一段樓梯,經過一間掛著世界地圖的會議室。陸軍的科學家和官員會在這個房間討論病毒爆發(fā)。會議室里正在開會。過了會議室是一組辦公室。其中一間亂得令人嘆為觀止,到處都丟著紙張,它屬于吉恩·約翰遜,也就是領導奇塔姆洞穴考察組的生物危害專家,對面是彼得·耶林的辦公室。彼得·耶林的房間整潔但狹小,不過有一扇窗戶。耶林把辦公桌放在窗戶底下,獲得額外的光照。墻上掛著他孩子的畫作。有一幅是女兒畫的:燦爛的黃色太陽下蹲著一只兔子。書架上有一件非洲雕刻,是人類的手用指尖抓著一個蛋,像是蛋里有什么好玩的東西即將破殼而出。

“怎么了,湯姆?”耶林間。

“出大事了,”蓋斯伯特說,把照片在耶林的辦公桌上一字排開。這是11月里的一個陰天,柔和的光線從窗外照進來,落在美杜莎的照片上。“雷斯頓猴子身上發(fā)現(xiàn)的,”蓋斯伯特說,“我認為是絲狀病毒,而且很有可能是馬爾堡。”

耶林立刻想起他聞過那個三角瓶:“你拿我開玩笑對不對?一點也不好笑。”

“彼得,我不是開玩笑。”

“你確定嗎?”耶林問。

蓋斯伯特說他相當確定。

耶林仔細打量那些照片。對,他能看見蟲。對,他和蓋斯伯特有可能將病毒吸入了肺部。不過,他們還沒有開始頭痛。他想起切開錫紙包里的神秘肉塊時,自己曾經對身旁的病理學家說:“還好不是馬爾堡,”哈,好笑。

“這鬼東西的尺寸對不對?”耶林問,他拿起尺子,量病毒粒子的長度。

“比馬爾堡似乎稍微長一點,”蓋斯伯特說。馬爾堡病毒會形成類似玉米圈的環(huán)形,但這東西更像意大利面條。他們翻開教科書,對比蓋斯伯特拍攝的照片和教科書里的照片。

“我看挺像的,”耶林說,“我拿去給C·J·彼得斯看。”

耶林的身份是平民,他決定通知陸軍的指揮鏈。鏈條的第一環(huán)是克萊倫斯·詹姆斯·彼得斯上校,醫(yī)學博士。他是研究所疾病評估部門的主任,負責應對危險的未知微生物。C·J彼得斯幾乎單槍匹馬建立了這個部門,也單槍匹馬管理它的運行。這個軍人不太尋常,有點懶散,但才華橫溢,他戴金屬框眼鏡,有一張愉快的紅潤圓臉,留小胡子,說話帶點得州拖腔,他塊頭不大,但喜歡美食,覺得自己體重超標。他會說流利的西班牙語,那是他在中美洲和南美洲的叢林里尋找高危病原體時學到的。陸軍的規(guī)定要求他每天上午八點整上班,但他通常到十點左右才晃晃悠悠進來,然后一直工作到半夜三更。他不喜歡穿制服,通常穿褪色的藍色牛仔褲和紅艷艷的夏威夷襯衫,腳上是涼鞋和白色短,像是剛從墨西哥旅館過夜歸來。他對不穿制服的借口是他有腳氣,而且是不可根治的熱帶菌株,他在中美洲被感染,一直沒有祛除干凈,所以只能穿短襪和涼鞋,保持腳趾周圍的空氣流通——牛仔褲和紅襯衫?要穿就要穿全套嘛。

C·J·彼得斯能像鯊魚似的游走于官僚體系之內。他的下屬對他忠心耿耿,只要他覺得對他或他的下屬有好處,他就會輕易甚至故意地樹敵。他開一輛有點破爛的紅色豐田轎車。在雨林和熱帶草原旅行時,他會樂于享用當?shù)厝说囊磺惺澄?。他吃過蛙肉、蛇肉、斑馬肉、水母、蜥蜴和帶皮整只下鍋的癩蛤蟆。在非洲中部帶領考察組尋找埃博拉病毒的時候,他在分巢季節(jié)發(fā)現(xiàn)了白蟻聚居地,于是守在蟻穴旁,等白蟻涌出巢穴就大肆捕捉———然后生吃,他覺得白蟻的味道像是上等堅果。他是真的喜歡白蟻,甚至會把白蟻放進存放血樣的冷藏箱保持新鮮,傍晚太陽落下非洲平原時就著酒當零食吃。當然了,他不可避免地因此要付出代價。“經常害我生病,不過也值了,”他這么對我說。他是地圖的忠實信徒,辦公室墻上總是掛著許多地圖,標出病毒爆發(fā)的地點。

耶林把蓋斯伯特拍攝的照片裝進文件夾。他不想讓別人看見。他在掛世界地圖的會議室找到了正在開會的彼得斯。耶林拍拍他的肩膀。“CJ,我不知道你這會兒在干什么, 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找你。”

“什么事?”

耶林合著文件夾。“有點敏感。我不想在這兒亮出來。”

“什么東西這么敏感?”

耶林把文件夾打開一條縫,只夠C.J看到那堆意大利面條一眼,然后又緊緊合上。

上校面露訝色。他站起身,沒有和其他人說話,甚至都沒有說聲對不起,就和耶林一起走出了會議室。他們回到耶林的辦公室,關上門。蓋斯伯特在房間里等著他們。

耶林把照片攤在辦公桌上。“你看一眼吧,C.J.。”

上校仔細查看。“從哪兒來的?”他問。

“來自雷斯頓的一些死猴。我看著不太樂觀。湯姆認為是馬爾堡。”

“我們以前也犯過傻,”C.J.說,“有很多東西看著像是蠕蟲。”他盯著照片,這些蠕蟲卻不會被認錯,而且有類晶體:那些磚塊??雌饋硐袷钦娴?,感覺也像是真的。一瞬間他體驗到了后來被描述為重量級“收緊反應”的感覺。這是軍隊里的俚語,描述身體在恐懼下的特定箍緊異感。他心想,弗吉尼亞那個小城和那里的居民這下可慘了。“首要問題,”他又說,“可不可能是實驗室污染?”這東西也有可能是陸軍保管的卡迪奈爾毒株,它不知怎的從冷藏柜里泄漏,來到了這幾個三角瓶里。但似乎不太可能,而且越是琢磨就越覺得不可能??ǖ夏螤柖局瓯4嬖诖髽堑牧硪粋€區(qū)域內,隔著好幾面生物隔離的墻壁,離裝猴細胞的三角瓶遠著呢。況且還有多重安全措施確??ǖ夏螤柖局赀@種病毒不會偶然逸出。完全不可能。不可能是實驗室污染。但照片里的東西也許并不是病毒,搞不好只是一場假警報。

“這兒的人每次看見細細長長的東西,都會以為發(fā)現(xiàn)了絲狀病毒,”C·J·彼得斯說,“我這人喜歡懷疑。有很多東西看著像是馬爾堡。”

“我同意,”耶林答道,“有可能什么都不是。只是又一頭尼斯湖水怪罷了。”

“你打算怎么確認?”上校問他。

耶林說他打算用人類血樣測試那些細胞,要是感染了馬爾堡病毒,血樣就會發(fā)光。

“好的,你去檢驗是否存在馬爾堡病毒,”C.J.說,“打算也做埃博拉病毒檢驗嗎?”

“當然。我已經想到了。”

“什么時候能出結果?因為要是那些猴子感染了馬爾堡,我們就必須研究該怎么處理。”

比方說丹·達爾加德,他解剖過那只猴子,所以也很有可能感染病毒。

“明天就能拿出是不是馬爾堡的確定答案,”耶林說。

C·J·彼得斯轉向湯姆·蓋斯伯特,說他需要更多的證據,他要這種微生物在死于猴舍的猴子肝臟細胞內生長的照片,這樣就能證明它生活在猴子體內了。

C.J,能看見一場軍事和政治危機正在醞釀。要是大眾知道馬爾堡的威力,就會引發(fā)恐慌。他拿著一張毒蛇照片起身:“假如要宣布華盛頓近郊爆發(fā)了馬爾堡病毒,那我們就必須百分之百確定自己沒搞錯。”他把照片放回耶林的桌上,回去繼續(xù)在世界地圖下開會。

C·J·彼得斯離開后,彼得·耶林和湯姆·蓋斯伯特討論了那個微妙的話題。他們關上門,小聲談起嗅聞三角瓶的事情。他們之間必須直話直說。兩人誰也沒有告訴C·J·彼得斯上校他們聞過那個三角瓶。

他們計算暴露到現(xiàn)在的目子。打開三角瓶的蓋子,嗅聞有可能是馬爾堡肉湯的液體后已經過了十天。時鐘嘀嗒作響。他們還處于潛伏期。他們該怎么辦?家里人該怎么辦?

彼得斯上校要是知道了這件事,他會怎么處理呢?也許會命令他們進監(jiān)獄——4級生物隔離的醫(yī)院。他們會被關進氣密室和雙層鐵門后的監(jiān)獄,護士和醫(yī)生身穿密封防護服照顧他們。在監(jiān)獄里待一個月,穿防護服的醫(yī)生繞著你打轉,抽你的血樣,只等著你發(fā)病倒下。

監(jiān)獄的大門永遠緊鎖,空氣保持負壓,你的電話會被監(jiān)控——因為監(jiān)獄里的人會心理崩潰,企圖逃跑。到了第二個星期,他們會昏昏欲睡,會得上抑郁癥。不愿意交流,盯著墻壁,不說話,反應消極,甚至不看電視。有些人會變得激動,充滿恐懼。有些人需要持續(xù)手臂滴注安定,否則就會用拳頭砸墻,敲碎觀察窗,搗毀醫(yī)療設備。他們被禁閉在死囚區(qū),等待高燒、內臟劇痛和腦中風,還有臨終時無法控制的噴血。絕大多數(shù)人會大喊大叫說他們沒有暴露過。他們拒絕承認他們有可能出任何問題,而且他們的身體在監(jiān)獄里通常也不會出任何問題,會健健康康地出來。但精神是另一碼事。他們在監(jiān)獄里會變得疑神疑鬼,認為軍隊那幫官僚已經忘了他們,把他們扔在這兒等死。出來以后,他們會不辨方向。走出氣密室,他們臉色蒼白,身體顫抖,腳步猶疑,對軍隊和自己一肚子怒火。護士會想辦法給他們鼓勁,請他們吃蛋糕,蛋糕上的蠟燭根數(shù)就是他們蹲監(jiān)獄的天數(shù)。他們惑而驚恐地看著出獄蛋糕上的一大把蠟燭——根數(shù)很可能比生日蛋糕上的還要多。有個家伙在監(jiān)獄里關了四十二天,所以出獄蛋糕上有四十二根蠟燭。

許多接受過監(jiān)獄隔離的人會決定結束他們在4級區(qū)域的工作,會找借口說今天沒法穿防護服,第二天也不行,再一天還是不行。進過監(jiān)獄的很多人最后干脆辭職離開了研究所。

彼得·耶林認為,總的來說,他幾乎沒有感染病毒的風險,湯姆也一樣。假如確實染上了,他也很快就會知道。血檢會呈現(xiàn)陽性,或者會有揮之不去的頭痛。總而言之,他強烈相信馬爾堡病毒沒那么容易感染,他也不認為自己對家人和小鎮(zhèn)的其他居民構成威脅。

然而,解剖猴尸的丹·達爾加德呢?他俯身切開猴尸的腹部,同時呼吸空氣。他俯身查看內臟器官,吸入含有馬爾堡病毒的血液蒸汽時呼吸空氣。他俯身查看內臟器官,吸入含有馬爾堡病毒的血液蒸汽。那么,達爾加德為什么還活著?既然達爾加德沒事,那么我們也就不會有事。

病毒來自何方?是一個新毒株嗎?有可能感染人類嗎?新毒株的發(fā)現(xiàn)者有命名權。耶林也想到了這一點。假如他和湯姆被關進監(jiān)獄,那就不能繼續(xù)研究這種病毒了。他們離一項重大發(fā)現(xiàn)只剩一步,這份榮耀誘惑著他們。在華盛頓附近找到一種絲狀病毒,這種機會一輩子只有一次。

出于以上各種原因,他們決定保持沉默。

他們決定化驗自己的血樣。耶林對蓋斯伯特說:“咱們最好立刻抽自己的血樣。”假如結果呈陽性,他們就立刻去監(jiān)獄報到。假如呈陰性,也沒有出現(xiàn)其他癥狀,那么他們就不太可能傳染其他人了。

出于顯而易見的原因,他們不愿去普通診所,請軍方的護士抽血,因為那樣會讓高層猜到他們認為自己暴露過。因此他們找了個關系不錯的平民技師,他用橡皮繩扎住他們的手臂,他們看著他抽了幾試管血樣。他明白發(fā)生了什么,說他會保持沉默的。耶林穿上防護服,拿著血樣走進他使用的4級實驗室。他也帶著蓋斯伯特的血樣和盛有渾濁液體的三角瓶。身穿防護服處理自己的血樣,這種感覺很奇怪。但另一方面,把血樣放在別人有可能意外暴露的地方似乎也很危險。他的血樣必須生物隔離在高危區(qū)域之內。假如血樣感染了馬爾堡病毒,他可不希望它再害死什么人。他對自己說,那團神秘肉塊是從猴子尸體上切下來的,我真應該小心一點才對……

另一方面,湯姆·蓋斯伯特去取酸洗過的猴子肝臟,拍攝病毒照片,希望能證明疑似馬爾堡病毒的微生物存在于猴子體內。他找到盛放消毒后的053猴尸肝臟切片的塑料罐,撈出一塊組織,剪下幾小塊,將它們固定在樹脂塑料內。這是個慢活兒,需要許多個小時才能完成。他晾著樹脂塑料在夜里硬化,回家休息幾個小時,盡量睡上一覺。

國家應急廣播—應急檔案,今天,和您一同關注上海譯文出版社翻譯的紀實文學《血疫:埃博拉的故事》,也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思考。我是百寧,明天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