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走到路口,水就涌了進來,真的是漲水了,他開始驚慌,水越來越大,濱河路上人們已亂成團。殘疾的陳民心想,水往低處流,人就得往高處跑,只有跑到高處和開闊的地方才比較安全,于是他連忙大聲呼喊著向氣象局這邊跑,他跑大家跟著跑,剛跑過瓦廠大橋,大水就漫過了橋面,在他身后可能有人落水,他聽見在喊救命,可是水太大了,人們只管自己逃命,瞬間喊救命的聲音就聽不見了。
電閃雷鳴,忽明忽暗,雨霧中行動不便的陳民跌倒了爬起來,手腳并用,氣喘吁吁一直跑到氣象局,氣象局院子里已有上百人,大小汽車擠滿了氣象局的院子,領導值班的房子里也坐滿了人。氣象局有發(fā)電機,看見燈光,不斷有人往進來跑。
那一夜陳民和大伙兒在氣象局大院逃難避雨,第二天,大伙兒說氣象局是個安全的地方,領導人好,見人就叫往氣象局跑……
第二天早上,陳民和大伙兒走出氣象局,看到白龍江水已快漲到氣象局的樓背后。他跟著人們從氣象局后面的一條山溝繞道攀過山梁,到了瓦廠村,靠羅家峪那頭的老百姓個個滿身泥巴慌里慌張??慈藗儽砬?,大家都不敢問路,不知道哪里能走出村子,只好自己到處找出口。好不容易走出村子,走到公路段那里時,有一戶四口之家全都遇難了,村民們正忙著挖尸體。20米左右的水溝里,下面滿是稀泥,上面是大小不一的石頭,有些石頭比房子還大,沖進屋內的石頭砸毀了墻壁,看見的只有黃泥,通往縣城那邊的公路根本走不過去,陳民和眾人一直走到看守所對面,發(fā)現(xiàn)到處都一樣無法過溝,溝邊幾家居民樓的陽臺上系著床單,看得出里面的人全是把床單結成繩逃出來的。腳底下全是泥漿,一位老人給陳民說,這里連人都站不住,別說過溝了。這樣他和眾人只好返回公路段,直到中午1點,有幾個年輕人組織起來在溝上面架了幾節(jié)椽檁、木板,大家手拉手小心走過獨木橋。后來回想當時的情景,陳民心有余悸,他說,好懸啊,下面幾米深的泥石流,人如果掉下去就不見了,好的是他們一伙都安全地過去了。
行走在泥濘中,陳民看到一家原來是3座房子靠著羅家峪溝口邊上的人家,僅剩沒有坍塌的一角歪歪斜斜地插在高高隆起的泥石流里,馬路上靠溝邊臺子上的房子蕩然無存,旁邊的房子也被泥石流埋了少半截,東邊二樓的墻被泥石流打穿了,慶幸的是人都跑出來了。他還聽說這家人的鄰居姚馬代的妻子、孫毅強的妻子和兩個孩子,還有瓦廠村李大夫一家五口人,及一位住公路段門口出租屋的生意人均遇難,尸骨不知道被洪水沖到了哪兒,一點痕跡都沒有。
過了瓦廠溝才到公路上,公路上滿是水,根本就過不去,腿腳好的人,有的上了樓房繞道走,有的你拉我,我拉他,大家手挽手順著路邊鋪面的卷閘門,鏜過幾十多米長的爛泥路才到婦幼保健站那邊沒水的路面上。隍廟山上站滿了人,公路上驚慌失措的行人來來去去,再往前一看,防疫站、九二三家屬院已不復存在,泥石流淹埋的地方寸步難行。形形色色的人群,哭聲連天,殘疾的陳民嚇得幾乎都不會走路了!最后還是跟著大家,你看我,我看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幸好山坡上水不大,泥不太深,他們上了隍廟山。走過黨校看縣城,只見從三眼峪到白龍江邊,一條兩三公里長的泥石流通道如鴻溝把舟曲縣城一分為二,根本看不見生機,大家都擔心有危險不敢往下走。
膽戰(zhàn)心驚的陳民隨著來來去去的行人爬上路邊一棟樓,順著樓欄桿小心滑行再落地,終于走過南門十字街。走過南門時,街道兩面堆滿了泥漿,統(tǒng)辦樓前面的路旁邊停放著幾具尸體,中間堆有一米多深的泥漿,缺胳膊少腿的遇難者讓泥石流里血跡斑斑。一個女人背朝上,只有右腿全露出,頭發(fā)滿是泥,肩膀那里全是血……
中午2點都過了,又渴又餓的陳民看到,南門兩面的鋪子門前全是泥石流,沒有泥石流的也關著門,想買東兩都買不到。街上到處都是打聽親人下落的面孔,城江大橋上站滿了人,全都淚流滿面,此時的白龍江水面離橋面最多只有兩米,殘疾的陳民真擔心城江大橋會被洪水淹沒或沖斷。
一瘸一拐的陳民走過城江大橋爬上坡,遠看河南新村也是一片汪洋,回頭看廣壩也是如此。一路碰見的人不是哭孩子的就是哭爹叫娘的,有人哭喊著說話!一雙雙淚眼讓他難過極了!
看到昔日繁華自己擺攤修鞋的廣壩一條街所有的樓房都泡在水里,陳民想,自己僥幸跑出來了,河南新村和廣壩的男女老少是否都跑了出來,他也不知道了……
國家應急廣播—應急檔案,今天,為您講述:甘肅舟曲特大泥石流災害,第12集,也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思考。我是百寧,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