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蓋家園的泥漿碎石頭高如小山,親戚朋友們幫忙,張家開始挖孩子,泥質(zhì)太軟,泥層太厚,剛挖出盆口大的空間,旁邊的爛泥又落了進去,得不停地挖,累了就頂著毒辣辣的太陽,坐在泥漿里的木板和露出泥漿的沙發(fā)一角抽支煙又挖,親戚家女人送來方便面和開水,可是那樣的情景誰還能咽得下?
晚上,有條件的人家用柴油機發(fā)電照明繼續(xù)挖掘。張紅紅家沒有發(fā)電機,只好收工。隨后的兩天,各路親戚紛紛趕來幫忙,雖然五六個男勞力連續(xù)奮戰(zhàn),進展卻不大。好不容易挖到老二房子二樓一角的房梁,露出里面的家具、電線、被褥,還有孩子的課本,但布局已亂,始終找不到孩子睡覺的小床。沒有重型機械,一根壓在泥漿里的房梁絲毫抽不動,幾個身強力壯的親戚一籌莫展。
11日上午,張家租來挖掘機,部分救援的武警官兵也加入到挖掘隊伍幫他們挖。已過了3天,他們只求找到孩子的遺體,對生還已不抱希望,可是孩子的奶奶和媽媽們怎么都不相信這個事實,雙手刨出了血,一度哭得昏死過去。眼看一天又要過去了,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孩子的遺骨,就在解放軍官兵準備收工下撤的時候,一位戰(zhàn)士發(fā)現(xiàn)了一個孩子的脊背。經(jīng)過一個多小時的努力,二哥的小兒子6歲小男孩張國濤終于被挖了出來。小國濤和姐姐在一個屋,本以為他的姐姐也在這里,12日,又挖了一天,但始終沒有找到。一直心不甘的是兩個孩子在一個屋,國濤挖出來了,姐姐就有了,她睡的那個炕上面壓著一個大石頭。
挖掘機把孩子挖出來的時候,小國濤只剩下脊背和一條腿,這樣的慘狀擔心父母難以承受,武警戰(zhàn)士沒有讓孩子的爸爸媽媽靠近。孩子的舅舅用床單緊緊裹住遺骨,灑上白酒,志愿者噴上消毒水。張紅紅和孩子的舅舅把孩子抬進了臨時為他打造的棺材里。
單薄的棺材只是木板簡單加工釘在一起,沒有刷油漆,也沒有雕刻花紋,盡管這樣,在場挖掘的大人們認為,小國濤比其他7個兄弟姐妹要幸運一些。爺爺張全生說棺材按照娃娃的大小就那樣了,空間太大的話,顯得空蕩蕩的娃娃害怕,太小把娃娃蜷在里面憋氣。
月圓村往隍廟山上去的村口有棵松樹,原來那下面都是墳,村里過世的人大多數(shù)都葬那里,墓地野貓狐貍常出沒。正常情況下,親人忌諱貓狗進入靈堂,要守夜。孩子放樹下,晚上怕野貓狐貍來打擾他的安寧,小小棺材上壓了大大的石頭,他的爸爸和舅舅為他守夜。
按照當?shù)仫L俗,14歲以下全算小孩,夭折后一般火葬不實行框材埋葬,通常只把棺材放在地面用石頭圍起來。但現(xiàn)在是特殊時期,既來不及給孩子選擇吉日,也管不著那么多規(guī)程,70多歲的爺爺張全生說人都沒了想那么多老規(guī)矩還有什么意義啊?
第二天早上6點,10來個人的送葬隊伍就早早地往山上的墓地出發(fā),剛開始孩子的爺爺執(zhí)意跟隨,但送到半路上確實走不動了,就哭著回來了,奶奶和媽媽們由親戚照看沒到現(xiàn)場。
弟兄三個,老大老二都是兩女一男三個孩子,張紅紅一兒一女,8個孩子,全不見了。最難過的是一對老人,8個孫子,都是他們拉扯看著長大,與孩子們朝夕相處,兄弟三個出去做事情掙錢,孩子就丟給老人照管,手心手背都是肉,孩子小時候背一個抱一個。大難臨頭連一張照片都沒找到。
琪琪是老大張庚成的二姑娘,15歲,獨立初中剛畢業(yè),成績好,出事前那段時間打算去蘭州成功學校讀高中,手續(xù)都辦好了。大姑娘18歲,在青峰超市打工,高挑秀氣,很有小家碧玉的麗人氣質(zhì)。奶奶說幾個孫女,早晚蹦蹦跳跳地圍在她身邊,“婆”長“婆”短地喊著,有好吃的爭著往嘴里塞,撒嬌時排著隊往懷里鉆。
如今,幾個這樣可愛的孩子都消失了。
國家應急廣播—應急檔案,今天,為您講述:甘肅舟曲特大泥石流災害,第15集,也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思考。我是百寧,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