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29日 晴
寒假到,12月28日、29日在定西、蘭州就讀的舟曲一中的各年級學生由專車護送回舟曲,下午4點前后所有班車到達縣城,下了車的學生和接他們的家長滿街道行走,縣城一下子熱鬧了很多。孩子們穿著同樣的羽絨衣,背著同樣的書包回到了自己滿目瘡痍的家鄉(xiāng),一些大人和孩子一見面就哭了起來。
百感交集淚流滿面是情理當中的啊,孩子們開學之際去異鄉(xiāng)上學時,滿街道的淤泥,災難陰影到處呈現。半年后返回的季節(jié)是嚴冬,有些人的家仍是眼前的廢墟,山石和泥沙呈現著白色與灰色交織的冷酷,在破敗的河堤和被拆毀的樓房廢墟的映襯下,白龍江很柔弱!
2011年1月1日 陰
新年的頭一天下起了雪,雪落無聲!也許飄舞著的雪花,是為今年的冬天與往年不同而落,也許,是那些在泥石流中失去生命的人不堪回首家園,而祈求上蒼拿雪花掩蓋廢墟!
活著的人依然繼續(xù)演繹生活被貧窮和貪婪雙重左右的故事,那些曾是家園的廢墟上,幾乎每天都傳出有人在廢墟里發(fā)現金銀首飾和現金的消息,于是,那些希望天上掉餡餅的人便天天周旋在廢墟上,企望有個驚喜的發(fā)現。路過武警水電工程隊挖掘的地方,挖掘機下常會看到男人女人爭搶半截鋼筋而各拿一頭拔河似的往懷里拽,甚至對罵。魯迅筆下中國人看同胞悲劇的歷史似乎還在上演,那些挖錢財找東西的人把廢墟看成寶地,不在乎挖據機下自然災害留下的猙獰……·
對于每一位被泥石流奪去生命的男女老少來說,活著的人誰也不知道瞬間喪生之際他們會想些什么,或許他們壓根來不及想,來不及將最后的絕望讓人們知曉,就那么在驚恐萬狀中離去了!
這些年,好多縣城上班的工薪族和鄉(xiāng)下有錢人,想方設法在縣城買房子,然后將父母接來,租買鋪面,老人來到縣城除了看孫子,大多數做點小生意貼補家用,“8·8”遇難的鄉(xiāng)下人大都居住在北街和月圓村??h聯通公司的楊妍花7日把父母從老家坪定接到縣城,買好8日早上的汽車票,準備和父親去蘭州給母親治病,泥石流之夜二老全遇難!挖出父母遺體,埋葬完畢,天天都堅持在單位上班,除了公務緊張外,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害怕想起二老容顏……·
原曾在水保局任文書的羅志文家在東山鄉(xiāng),現在甘南州監(jiān)察局任職。自己在合作上班,想到老人辛苦勞作大半輩子,就在北街那里買了間鋪面辦了個小賣鋪,把父母從山上接來,遠離田間勞苦,打理鋪子度日,“8·8”二老全遇難。羅志文說是他的“孝心”要了父母的命,最后連尸骨都找不見,逢年過節(jié)和清明連個燒紙的方向都沒有……·
2011年1月4日 陰間多云
天氣一直陰沉沉的,中午太陽在云層里掙扎了出來,溫度不是太低,感覺卻很冷,也許是下過雪又刮風的原因吧。
我穿上棉衣,戴上口罩于下午3點順著原來九二三林場舊址走到了白龍江邊,武警水電部隊已將河堤挖到了原來的位置。架起的鋼筋架上鋪設了筑河堤的設備,長臂挖掘機已撤出了白龍江。江邊廢墟上有幾輛挖掘車往下擊打樓房水泥漿塊,附近村落的很多壯年男人、女人依然每天都在作業(yè)車的周圍爭搶鋼筋,大多數備有鐵錘和大鉗子。